民族舞剧《王昭君》资料图片

    民族舞剧《王昭君》在第十一届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的华丽亮相，引起了各界广泛的关注。但是从批评学的角度思考，舞剧《王昭君》存在的问题与缺陷，是值得国内民族舞剧创作者重视的。

    由于舞剧不能讲述太复杂的故事情节，所以特别需要主题的明确与情节的清晰，以及运用有限的动作细节和语言来深化主题。在这里，主题的提炼是非常重要的。只有提炼出了一个简洁、明了和深刻的主题，舞剧的故事才能被流畅地叙述，身体动作才能展开，动作才有意义。

    问题是：《王昭君》在主题上缺乏足够的推敲——主题不明确且不甚合情理，导致情节的展开缺乏内在的合理逻辑，情节的跌宕起伏也缺乏应有的合法性。

    如果在第一幕《桃花雨》中，王昭君是个向往自由自在的“大雁”；那么，在第二幕《宫墙柳》中，她不会将一生寄托于皇帝的招幸。如果在第三幕《霜天雁》中，王昭君的“和亲”是因为宫中等待、青春无望；那么，与毛延寿的施计和匈奴的绣球，又有什么干系？最让人困惑的是，王昭君阻止呼韩邪杀子，这与民族和睦不存在必然的逻辑关系。试想，如果呼韩邪杀了阻挠民族和睦的儿子，那不是汉匈之间更为和睦？

    这是因为，千百年来中国老百姓心中的王昭君，并不是一个仅向往自由、寄希望于皇帝宠信的宫女，而是一个牺牲了个人幸福、促成民族和睦相处的传奇女子。

    舞剧是用身体动作来叙事的一门艺术，舞剧情节的体现和推进，依靠身体动作的展开——动作细节的展开；舞剧主题的深化，是依靠身体动作的深化，而非身体之外的任何东西。这里身体动作(包括舞段)的细节性，是最重要的。然而令人遗憾的是，《王昭君》的形式营造和氛围营造盖过了其动作细节的表现，服饰、道具的色彩和舞台布景灯光的色彩共同营造出炫目的华丽，动作细节却被淹没在这种游离在动作之外的华丽中。

    如果舞剧中群舞的能指与所指不清楚，那么，身体动作的意义将荡然无存。因为对舞剧来说，最忌讳的是动作上的“喧宾夺主”。

    在《王昭君》中，不仅角色(尤其是主要角色)缺少主体动作，而且动作的发展也缺少必要的动机和逻辑，没有合理的准备与铺垫。如第一幕中的兄妹双人舞在身体动作上就缺乏明确的揭示，是兄妹情谊还是恋人情意，动作的提出与展开都不甚明确。一些动作与动作之间，舞段与舞段之间，也缺少必要的内在关联。尽情舞蹈的往往不是故事的重要细节，身体动作与人物的性格发展和情感变化无关。剧中的一些群舞，如第一幕的桃花枝舞，第二幕的宫娥凳子舞，第三幕中的大雁舞、西域女子舞，第四幕中的和睦群舞等，不仅意义不太明确，并且是用华丽的场面淹没了对人物和细节的展开——细腻的情感表现成了华丽的场面展示，身体的表达成为身体缺席。

    《王昭君》不是神话舞剧，但全剧夸张诡谲的舞台布景和结尾处的拟人小羊舞，都造成了审美转移，风格上不够统一。

    我们说，只有限制中的创造，才是真正的创造：情节发展的限制，动作风格的限制，服饰道具的限制。但对舞剧《王昭君》来说，这一些显然是欠缺的。

    我们期待着舞剧《王昭君》进一步精益求精的修改，从而带动中国民族舞剧创作迈上一个新的台阶。